2013年3月16日 星期六

茫然的路

  最近,朋友報考了導遊領隊考試,他已經念了五年大學,卻無意碩士博士地繼續念上去。這和一般的臺灣學子大相逕庭,很多人躲在校園的溫室裡,避開社會的大風大浪,更多人會去爭奪一隻公務員的鐵飯碗,因為此時此地百業蕭條,如蘇拉颱風橫掃後的花蓮。我知道他在為前途奔波,更早之前,我們一起去工廠徹夜搬紙皮,烈日下在台南女中派發補習班的傳單,他還做過大學助教的工作,現在我們在同一間餐廳工讀。

  這個男子,有膽量率領朋友騎腳踏車衝上南橫公路,沒有意願花時間精力在課業上。我斜眼望著他,笑道:「成功大學投放了五年資源在你身上,卻教不出一個念歷史的人才,真是徹底失敗了。」他五官擠在一起道:「我出去外面看過真實社會,不想浪費時間,我只想盡快離開這裡。」今夜餐廳的客人稀少,燈光照亮了他瘦長的臉,他的眼神露出濃濃的倦意。

  我也有點疲倦: 我明白, 大學生活應該多采多姿, 大學生應該朝氣蓬勃, 但為甚麼我看見教授多似營營役役的上班族, 為甚麼我和一些同年紀的朋友已意興闌珊, 嘆息「身不由己」? 我唯有遠行尋求答案. 我冒著清晨的霧氣, 騎機車在公路窄巷上縱橫飛馳, 搭火車穿越一個又一個縣市; 我忍著酸痛在跑道上奔跑, 跌倒了又爬起來; 我跑過山頭, 穿過叢林, 涉過河谷, 溯過溪澗, 攀越一重又一重的山嶺. 我不斷告誡自己: 尋找興趣, 盡可能利用所有的資源充實自己。

  現在前路又再蒙上了陰影. 朋友不發一言, 我知道他十分厭惡臺灣扭曲的教學制度, 它會泯減好奇心和靈性.

  我真的有點疲倦: 由香港跑到臺灣, 由課室跑到職場, 由城市跑到鄉郊, 由平地攀上高山; 現在還要到哪裏去? 當疲倦如霜雪般重重壓下, 人的眼皮也漸漸合上. 寒風從窗隙擠入斗室, 把一蓋子的冰涼潑在臉上. 我驀然驚醒, 在無邊無際黑暗中, 驚慌不知身在何處.

  難道臺灣不是安身立處之地, 前方還有漫漫旅途等著我? 我唯有舉頭問月:

  「今宵酒醒何處? 楊柳岸、曉風殘月. 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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